最近这几天很忙，一是丫丫在马里兰州打东海岸篮球冠军赛，整个周末都在路上，二是见到了来美国旅游的中国家人，兴奋之中也就没动笔。承蒙很多微友留言挂念，让我很感动。

 

（一）

 

怼这个词的走红，有点让我意外，尤其是在有着五千年文化历史底蕴的背景下。而怼这个词的流行，又不是特别让我惊讶，尤其是在浮躁之气比较盛行的现在，一言不合就互怼，只不过是一个典型的表现罢了。

 

怼，其实并不是一个褒义字。怼，恨也（广雅·释诂四），这个字的字形字意里充满了恨、狠戾、凶狠和违逆的意思，而在方言中目前这个词也并没脱开上述含义，陕西关中方言（dui2）中是碰撞或冲撞，河南方言是 撞、打，广东粤语里是干、杀，而重庆话和四川话里就暗含同归于尽的味道了。

 

前些日子我意外地发现，怼这个词已经开始被用到新闻标题这一“大雅之堂”了，什么“外交部发言人这样怼回去”、“央行霸气怼回去”、“中国不怼回去又何谈崛起”，如此等等，于是一些网民打着民族主义的旗号暴力去怼一个女孩子也就应该不算什么大事了。

 

（二）

 

一言不合就怼的背后，实际上是玻璃心在作怪。

 

我建议读者应该认真去读一下杨舒平的整篇演讲，不懂英语或英语不好的人可以去读世界说团队的翻译，而且千万不要被“戴五层口罩”这样的误译所误导，我认为只有这样才能准确判断这一演讲的内容，而不是去看那些以讹传讹、夸大演绎、挣眼球赚流量的评论版本。

 

我个人看，杨舒平试图通过干净的空气进而切入美国自由的学术空气来表达自己的求学感受，角度比较刻意，但水平却一般，就像有些评论说的那样，在面对世界的复杂性时展现出的却是一种过于简单的世界观。就这样的演讲居然被上升到“辱华”的立意高度，实在让我惊讶，她只是说了中国的空气质量不好，虽用词有点夸张，但却是事实；她实际上并没有说中国没有言论自由，她的原文是说自己虽曾学过《独立宣言》，但对其中的“人生”、“自由”、“对幸福的追求”的字眼并没有真正理解，直到来到美国之后。

 

如果这样的文字都算辱华，我们是不是有点太玻璃心了？

 

（三）

 

不过可千万不要忽视这种玻璃心，因为背后是让人更担忧的那开始走偏的民族主义趋势。

 

前几天我曾写过一篇题为《我们居然就说不得了？》的文章，其中就谈过这个问题，现在有些人忘形地沉浸在大国崛起的梦里，不仅自己忽视存在的问题，而且完全容不得别人说出它的存在，谁要坦言敲碎了这些人的玻璃心，他们会立马跳起来怒怼，轻则是不爱国，重则辱华、汉奸、卖国贼的帽子满天飞，似乎只要给别人带上了不爱国的帽子，自己就有了不依法行事的权利，什么网络暴力、什么人肉搜索、什么谩骂攻击都可以自由使用，以致杨舒平的微博、脸书被彻底洗版，连她朋友的微博也未能幸免，实际上这本身不正恰恰反证了杨演讲中对“自由表达”珍惜和向往的正确性？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表达的权利，这才是一个大国该有的气魄。杨的表达虽有不尽完美之处，但她不过是在实话实说自己的感受而已，我们可以批评她的观点，但也要保护她说话的权利，但许多对她进行批评的声音却表现出了同样的强词夺理和以偏概全，明明在批判对方，却犯了和对方一样的错误，最后再扣上一顶大帽子，搞臭打倒之后再踏上一只脚，难道这样就能帮助改善世界人眼中的“中国雾霾深重”印象吗？

 

记住，让人能说真话，天塌不下来，反而只会促进社会的进步。

 

说到这里我想澄清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对公号后面留言放出的筛选，因为一篇文章只能放出100条，而我的留言常有上千，不可能把每条都放出来，只要不是无理取闹，赞同的批评的我都会选择一部分放出来，不过有趣的是，有些攻击的留言一旦放出来后，留言者不知为什么又会自己去把它删了，这应该也算玻璃心的另一种表现吧。

 

（四）

 

出国久了的人，不少越来越深地体会到，现在有些真话是烂在肚子里也不能说的，我们不管怎么说美国不好都可以，但千万不能说中国不好，哪怕人人都知道说的是真的。

 

就像中国的空气污染问题。拿北京来说，今年迄今就已经经历了雾霾和臭氧污染爆表、沙尘暴肆虐这样系列的恶劣污染事件，因此杨说中国空气质量不佳该算是事实，但她却因此触犯众怒，无非是家丑不可外扬罢了，就像有些网友评论的那样，“如果你的父母因为某件事情吵架，你会愿意你的邻居都知道吗？”

 

但事实却是，中国污染的严重程度在世界上是一个人人皆知的事实。在Numbeo这个评估世界各大城市和国家生活水平的最大数据库里，广泛收集了各国、各地区和各大城市的生活成本、房地产价格、医疗保健、交通、犯罪率和污染等与生活相关的数据，从污染指数的排名可以看出，中国有数据的国家（含地区）中排名第2，仅次于埃及是世界上污染最严重的国家。

 

显然，这已经不算是家丑，让不让说都是事实，怼不怼都存在，不准别人说，皇帝新装的讽刺该特别适用吧。